在江南古镇朱家角，看日本“物派”的渊流
摘要：
... 20世纪60年代，日本社会面临着传统文化与西方现代文化的碰撞，受“无常”“空寂”等美学观念等影响，以及对当时流行的极少主义艺术的回应，“物派”应运而生，并形成流派，对亚洲乃至全球当代艺术发展也产生了影响。
近日，“物派的渊流——以《位相·大地》为中心”展在上海青浦朱家角开幕。展览聚焦被视为物派起源的关根伸夫作品《位相·大地》，回顾了关根伸夫和小清水渐这两位“物派”核心艺术家早期作品，并再度呈现了《位相·水》《空相·切石头》《垂线》《纸》等作品。
展览现场
1968年10月，关根伸夫（1942-2019）展出的作品《位相·大地》于日本神户“第一届现代雕刻展”上亮相。他在地上挖了一个两米多见方的圆坑，并将挖出的土方堆筑成一个和坑相对应的圆柱体，作品意在启示人们重新认识物体和空间概念。这件作品基于拓扑几何学的空间观念，展示了挖掘大地土壤直至地球翻转过程的中间阶段概念。作品完成后，超越了最初的概念，巨大的圆柱形土块和大洞带来了压倒性的存在感和身体感受。这促使人们重新思考人与物的关系，艺术表现从观念性向实体性的转变开始显现。
《位相·大地》的影像资料，展览现场
展览现场，主办方将当年的记录照片放大至近乎同等尺寸，以期让观众有身临其境之感。
此次展览由艺术评论人朱其与日本艺术学者沓名美和策展。朱其向澎湃新闻介绍，“物派”的产生正值西方主导的战后艺术在六、七十年代的转型之际，以1969年瑞士伯尔尼艺术博物馆由哈拉德·泽曼策展的《当态度变成形式》为标志，意大利的贫穷艺术、德国的激浪派以及美国的偶发艺术，正酝酿从达达主义到概念艺术的20世纪先锋派体系脱离出来。而此前追随西方现代主义近大半个世纪的日本现代艺术，到关根伸夫、小清水渐、吉田克朗以及李禹焕这一代，希望走出自己的艺术道路。他们开始了一系列在学校受艺术教育所被塑造影响下的西方艺术的基础观念的质问和反思，包括什么是造型、空间、创作的基础方式以及在主体与物质材料之间的观念、审美以及主题表达对艺术自身的语言遮蔽等。这一日本艺术再出发的标志，就是发生于《位相·大地》。
《位相·大地》的创作得到了小清水渐（1944-）和吉田克朗（1943-1999）的协助，这三人后来成为物派的核心成员。
《位相·水》，关根伸夫，1969/2024(再制作)
此次展览也再度呈现了关根伸夫的《位相·水》《空相·油土》《空相·切石头》等作品。
蕴含自然力量的水在褐色的容器中静静地存在着，人们对这样的水会有什么样的感受或产生怎样的情感呢？关根伸夫在1969年制作《位相·水》时曾写下笔记：“‘水’以圆柱体或长方体的形式存在，这何等美妙，然而当代艺术所期望的意义却没有明确地显现出来。作品带有不明确的意义，期待观看者感知‘物体’。”
构思《空相·切石头》，关根伸夫，1971/2011
《空相·切石头》最早创作于1971年，将石头与不锈钢板结合在一起，将外面的风景反射到石头的顶面。它的轻盈让人联想起水面，与石头的坚固质感形成鲜明对比。
在筹备此次展览时，小清水渐回忆：“当时制作《相位·大地》，我们也不是很清楚在做什么，会做出什么东西，我们拿着铁锹自己挖掘，弄得满身是泥。后来周围的人看不下去，用起重机帮忙。当看到完成的作品时，大家都觉得做出了了不起的东西。”
《垂线》，小清水渐，1969/2015
《位相·大地》的经历带来的冲击让小清水渐觉得必须彻底重新思考过去对雕塑所有的认知，因此有一段时间无法创作新的作品。直到《垂线》的制作灵感出现。创作于1969年的《垂线》，用三米长的琴丝悬挂着黄铜制的砝码，将“垂直”这一概念以具象的形式表现出来。作品试图通过这一垂直线的场域，与关于作品的表面/背后、物体的尖缘，看作一种艺术与非艺术交界边沿的“边际艺术”。本次展览上，也呈现了小清水渐的《垂线》。
《阶之庭》，小清水渐，2015/2024
物派成员一般尽量不对作品材料进行造型上的加工，但小清水渐的一部分作品仍有木料加工。在展览现场的作品可以看到，对创作材料的加工并不是重点，小清水渐的创作一直游移在作为艺术品的实体与非艺术的物体之间模糊的边界地带，比如“劈石”“铁板”以及“从表面到表面”。
朱其介绍，在创作上，小清水渐注重一种类似于禅宗心识触发的随机主义机制，通过心识与物质材料的交感和互为改变的一种“过程艺术”，事先并不对作品的结果进行设定。这一过程艺术还含有反日常性的陌生化追求，比如塞巨石于纸袋的《纸》（1969），制造一种寻常物的超日常感。
《纸》，小清水渐，1969/2024，展览现场
小清水渐在继《垂线》之后，创作了《纸》，将一件2米50厘米高、2米宽的巨大纸张，用磁铁固定在同样大小的巨大铁板上。由于当时资金紧张，只制作了两件。在本次展览中，小清水渐制作了10件。小清水渐说，展出如此多作品的数量，是过去没有过的挑战。
《从表面到表面-Canvance-》，小清水渐，展览现场
小清水渐的代表作品中，有一系列名为《从表面到表面》的作品，材质包括画布、木材、纸张等。小清水渐说：“人们普遍认为，表面背后必定有其相应的背面，并且是这个背面使得表面成为表面。然而这是非常奇怪的事情，承认并不存在的背面，只是徒劳为其增加了一种不可解的价值罢了。”
《空相油土》，关根伸夫，1969/2024（再制作）
随着中日艺术交流，“物派”对空间的重视也为中国当代艺术创作带来了新的空间意识。“通过这次展览，希望作为中国研究物派的真正深入而严谨的一个开始。更何况物派的思想中包含涉及道家、禅宗等观念的现代性，我们将此看作战后东亚现代主义转型的创造性经验及其共同的财富。”朱其说。
此次展览将持续至2025年6月8日。
展览地址：上海青浦区朱家角镇铜管厂文化创意产业园区8号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