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字路口上的孟加拉经济亟待政治稳定，以提振投资者的信心
摘要：
... 孟加拉面临一系列新的挑战，而经济冲击尤为显著。最令人担忧的即经济增长放缓，该国亟待实现社会政治的稳定以提振投资者的信心。
数日来的政治动荡使孟加拉政府垮塌了，国家面临一系列新的挑战，而经济冲击尤为显著。最令人担忧的即经济增长放缓，该国亟待实现社会政治的稳定以提振投资者的信心。诺贝尔奖获得者穆罕默德·尤努斯领导的临时政府须促进政治稳定，恢复法律和秩序，确立改革议程，提振经济，以摆脱当前的经济困局。
经济溃败酿成政治倾覆
过去十年间，据政府统计，该国GDP年均增长率约为6.6%。然而据评级机构穆迪最新预测，截至2025年6月，这一增长率将远低于6%。实则早在政治风潮爆发之前，孟加拉即已陷入一系列严峻的经济挑战之中，其中，以2022年以降的长期货膨胀最为醒目。今年7月，其通胀率已飙升到其12年来的最高水平11.66%，食品通胀率蹿升至创纪录的14.1%。孟加拉是人口高达1.7亿的经济欠发达国家，高通胀压力对低收入家庭的冲击尤为严重。
雪上加霜的是，该国就业增长颇为缓慢，失业率居高。目前，约有40%的15~24岁孟加拉国公民被归类为未接受教育、就业或培训，这一数字几乎是全球平均水平的两倍。然而，受过教育的年轻人同样遭受失业困扰。事实上，孟加拉广大的社会中下层并未能有效而充分地分享过往十年经济增长所带来的好处，经济社会矛盾的累积越来越大。毋须讳言，该国长期经济高增长已然呈现出偏离甚或迷失其追求民生幸福的根本方向。
私营部门投资是该国就业的主要创造者，但过去十年大部分时间里，私营部门投资一直处于停滞状态。这就使得经济社会矛盾的矛头越发指向政府部门，要求经济当局有能力稳定住并有效促进宏观经济良性发展，从而将长期发展所累积的主要社会矛盾导引到经济领域中来有效化解。然而，受疫情的突发事件的冲击，孟加拉国的宏观经济形势一度不稳定。该国外汇储备急剧下降，从2021年8月的480亿美元下降到2024年5月的180亿美元。目前的储备水平仅仅达到国际货币基金组织为各国清算进口付款设定的最低标准。因出口和汇款收入会放缓，孟加拉宏观经济长期不稳定的态势正趋于固化，导致情形进一步恶化。过去20年间，出口创汇是该国经济的根本驱动力，成就了孟加拉总体经济增长的三分之二。这就表明，既有经济增长模式已然乏力，社会经济体系中乱象频发，当局掌控经济局面的能力在快速流失掉。
谢赫·哈西娜政府在应对社会动荡的刚猛手段并不奏效，甚或适得其反，动乱期间实施的行动限制以及混乱本身扰乱了供应链并导致短缺。这就使得经济社会的困顿局面滑向危境，加之地缘政治等外部因素，达卡所面临的腐败指控以及所遭遇的青年人的激烈抗争更使当局难以免于全面性的政治垮塌。
恢复经济端赖结构改革
临时政府的使命旨在为有序过渡到长期政治稳定奠定基础。然而，止乱企稳的根本之计在于，应对紧迫的经济挑战，当务之急是解决迫在眉睫的通货膨胀问题。
孟加拉中央银行受到来自本国经济学家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尖锐指责，因其近年来未能正确使用货币政策，而成为通胀恶化的罪魁祸首。过去15年来，孟加拉政府也从中央银行大量举债，以试图弥补其糟糕的财政收入，更多资金投入流通，无疑从中央银行借款加剧通胀压力。2020年4月至2023年6月期间，尽管通胀压力不断加大，但贷款利率上限为9%，银行存款利率上限为6%。事实上，过去数年来，这种情况在许多国家都有发生，但拥有大量穷困人口的孟加拉经济社会抵御通胀的能力与资源匮乏，其政治体系的承压力相对不足。
新一任中央银行行长是经济学家阿赫桑·曼苏尔，孟加拉人对其寄予厚望。然而，仅就政策面来修正孟加拉的经济未免过于简化乃至僵化，该国所面临的经济挑战是结构性的。
金融方面，银行业需要深化改革来应对贷款违约率高发、治理体制不完善，以及风险管控措施不足等严峻局面。央行数据显示，约11%的银行贷款面临逾期甚或根本无法偿还，实际数额或大至两倍于此。这也反映出银行业透明度严重不足，监管缺失严重，银行业普遍缺乏稳健经营措施。这也反映出过去十数年间，该国经济发展中银行体系所扮演的角色。临时政府已宣布将很快成立银行委员会来解决这些问题。财政方面，孟加拉国的税收收入远低于同水平的发展中国家，新政府须扩大税基，强化税收纪律约束，并提高税收效率。近年来，孟加拉国的公共支出远低于同类国家，约为GDP的15%。由此，必须通过改革，支持并扩大公共支出，摆脱其近年来远低于同类国家的公共支出水平。
模式或体制方面，牺牲银行业的稳健经营，滋生大量呆坏账，未能有效提高税收，并将公共支出维系在低水平，这似已成为孟加拉经济增长的动力来源之一。然而，宽滥的银行信贷以及低税收体系，形成了大量的灰色资金，使哈西娜政府饱受社会批评，并遭受政治反对派强烈的腐败指控。美智库全球金融诚信组织提供了数据，指称在过去15年中近1500亿美元被转移出孟加拉，其来源大部即银行贷款，而其持有者则主要来自有影响力的政商人士及企业。无疑，这激化了孟加拉的社会经济矛盾，也为其颜色革命铺就了温床。
产业方面，孟加拉过度依重其服装业，成衣是该国最大的出口产业，占所有出口收入的85%。改变产业单一，实现出口多元化断非易事。2026年，孟加拉国将从联合国最不发达国家名单中移除，摘帽最不发达国家，将使其不再享受包括零出口关税在内的目前仍为其他许多国家享受的贸易优惠。鉴于出口产业过于单一，所吸引外资已非常少，加之国际贸易优惠减少的未来趋势，孟加拉的外向型经济可谓雪上加霜。
经济改革需要政治稳定
推行结构性的改革，实现贸易自由化，放宽投资监管，消除融资渠道等结构性障碍，此类措施均有助于稳定、改善与提振孟加拉经济。然而，经济议题不是简简单单的政策选择题，关键在于，动荡之后的孟加拉能否将经济改革确立为压倒一切的政治目标，并共同确立改革议程？为经济改革提供政治稳定的强有力的保障，是其经济改革取得实绩的根基所在。
政治稳定、法律与秩序、结构性的经济改革，这些的获取与维系，还须有利的外部环境的理解与支持。孟加拉遭遇洪水的侵袭，十数万人陷于洪灾下的流离失所乃至饥饿困扰。水患绵延数年，不得根治，也预示着孟加拉经济改革、稳定与发展前程的坎坷与艰辛。
（作者系浙江现代数字金融科技研究院理事长）
